※ 阿信 & 怪獸 (醫生 X 無業遊民(誤#)) 

※ 真人CP "架空"寫作 雷者慎入

※ 我寫了四個晚上,終於寫完了,我不知道我要表達的究竟有沒有寫出來,但是算了。

※ 自己終結自己是很有勇氣的作法,也許不是一件壞事,但對於當事者本身來說,那等於是失去了抵抗世界的籌碼,不值得。

※ 然後他們(可能)就在一起了 

 

--

 

1.

 

我們都知道活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自己走向死亡又能多簡單呢?

那得要有多少勇氣?

 

「不過就是個社會新聞,你也不用講成這樣吧,我每天接那些吞安眠藥的、喝巴拉松的,割腕的、這些人也是挺有勇氣但勇氣半路溜走而已啊。」

「啊、是啊,勇氣不足。」

「說到底這些人去死的勇氣都是誰給的,梁靜茹嗎?多聽幾次就能死成了嗎?為什麼偏弄個半死不活的來找我麻煩,不能直接轉交葬儀社嗎?完全就是浪費社會資源啊。」

 

「阿信你今天沒值班?」

「你這敏感度也太低,一般來說應該要在我下午三點走進咖啡店的時候就該問了吧?」

「誰知道你是不是蹲在角落寫報告寫到剛剛才離開醫院啊。」

「小地方小醫院的,哪來那麼多報告能寫。」

陳信宏撇了撇嘴,笑了起來。卻又在那之後補上一句:「要是能夠沒有報告可以寫的話,就太好了呢。」

 

「該不會是想念起大醫院的急診室大爆炸還有大手術了吧?」

「怎麼可能會,想念這種事情,我看還是別吧。」

 

「也是、都在這裡多久了。」

「是啊、多久了呢?」

 

八年、還是九年了?有沒有十年?

調任來到這人口不多的城市裡唯一有急診室的醫院,卻也因為人手不夠做這個兼那個的。真的排不了班的時候誰還管內科外科還是腦科心臟甚麼科,但是又有誰能十項全能,一切全憑演技。

 

「其實大城市也有他的好,只是也沒那麼好吧?否則、為什麼我們都在這裡呢?」

「你看那個人、」瑪莎指著窗邊的座位,要陳信宏看。

「怎麼?」

「以前沒看過,但這星期來了三次了,今天不過才星期四。」

 

陳信宏從吧檯的位置回頭看,蔡昇晏說的那個男人正看著窗外,微微皺著眉頭。

「該不會是覺得你的咖啡很難喝?不然怎麼這種屎臉?」

「那他每天來是來找我碴的啊?」

「說不定喔。」

 

那天陳信宏沒把在咖啡店裡的小插曲記在心上,反正他跟瑪莎總是天南地北的亂聊,而那個男人也只是他們話題裡的冰山一角而已。

 

2.

 

直到陳信宏的下一個休假日到來,他才又對這個人有了印象。

 

蔡昇晏的家還有咖啡店就在陳信宏家隔壁條巷子,他如果想要抄近路回家就得先經過蔡昇晏家。

營業時間很隨性,時間不固定也不一定會開門,有時候就這樣一路開到深夜兩三點,有時候下午五點就收工。

那天陳信宏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預計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也要一點左右。

那天晚上他開車經過瑪莎的店門口,發現燈還亮著,想著明天放假不如走進去跟他抬槓,反正他大概是在等臨時替人接生的妻子下班。

 

「你現在才下班啊?」

「對啊、臨時加了一台手術,不過還好沒超過十二點,還沒有到有加班的感覺。」

「奴性!」

「那個人還在啊?」

陳信宏一走進店內就發現窗邊的座位還坐著一位客人,就是上次蔡昇晏要他看的那個人,依舊一臉憂愁。

 

「這幾天都這樣,我沒關門他是不會走的。」

「所以你不是在等你老婆下班?其實我也不知道她今天有沒有上班,我沒空經過產科。」

「沒啊、她今天下班挺準時,剛剛去後面廚房弄吃的。」

「欸?我也好餓我要吃宵夜!」

陳信宏突然越過瑪莎,對著廚房大吼。接著自顧自地竄入吧檯走進了廚房,想提早知道宵夜內容。

 

「阿信、去問問外面那位先生對海鮮會不會過敏。」

「我?」

「對、就是你,快點去,我煮麵待會就可以吃了。」

「喔。」

 

陳信宏聽了話,離開廚房走到窗邊打算向那位從來都一語不發的客人搭話。

「嗨、」

他拉開他對座的椅子,向他打了聲招呼,不管對方明顯嚇到的神情,自顧自地說著。

「你吃晚餐了嗎?應該還沒吧?老闆娘煮了宵夜喔,一起吃吧?」

「欸?不好吧、你們要休息了,我先走、抱歉打擾了。」

「等一下、煮都煮了,你不吃等一下被罵的人是我,雖然我完全可以幫你把那一份吃掉。反正我也是蹭飯的,多一個人一起蹭我比較心安理得。」

「那好吧、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反正不是我在煮,不過你對海鮮過敏嗎?」

「不會。」

之後陳信宏轉頭向著吧檯的方向吼了一聲「吃甚麼都可以!」

 

「我叫陳信宏,工作的時候人家叫我陳醫師,朋友叫我阿信,小時候我媽叫我宏宏,現在都連名帶姓怕我不知道我叫甚麼,你呢?」

「溫尚翊。」

「欸?溫先生、我說話很好笑嗎?第一次看到你有皺眉頭以外的表情欸。」

「感覺你跟這間店的老闆很熟,都是很有趣的人。」

「欸是嗎?他們都嫌我無聊欸,你這樣說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陳信宏我老婆要你叫人來吃東西,不是讓你在那邊跟人家相親!」

「瑪莎你再亂講話等一下把人家嚇跑。」

「不會啦你們這樣很有趣。」

 

3.

 

「我剛搬來這邊,下個月才開始上班,閒著沒甚麼事坐在這裡一整天就過了,而且我家也還沒裝潢好。」

「從台北來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還沒有跟這裡的當地人相處過。」

「處過之後你就知道為什麼你是台北人了。」

「那你們呢?」

 

吃過宵夜之後蔡昇晏開了三瓶啤酒還有一罐可樂,四個人移駕到庭院繼續聊著。

「我是第二個從台北來到這裡的,想過著田園生活,又不想放棄熱愛的工作,所以就調任來到這裡了。」

「然後我就跟著來了,雖然沒有誰規定夫妻一定要住在一起,但後來我覺得,有了距離之後就會想要再更靠近。」

「你別看他這一副浪子的模樣,他很護食的,普通男人要靠近他老婆得先踩過他的屍體。」

 

「那你呢?」

「你指哪方面?我為什麼來,還是為什麼漂亮的老闆娘可以坐在我旁邊你卻只能跟滿臉鬍渣的老闆坐在一起?」

「阿信你不要再捉弄人家了。」

「好吧、我們幾個人之中我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大約快十年了。我跟謝醫師是同事,不過她是產科的,我基本常駐急診室。我來到這裡的第二年,她來到這裡變成我的同事,又過了半年之後瑪莎也來了,在這裡開起了咖啡店。」

 

「為什麼想要離開台北,是畢業之後不久就來了吧?」

「不、應該算滿久的吧,就是工作上的人事調動啊,你呢、還沒問你是做甚麼的,我叫你阿翊好不好?」

「可以啊,我就是普通領薪水的,想換個環境吧,不過工作的環境實際上應該不會有甚麼改變。」

 

「換個環境,這樣啊。我就住在隔壁條路,你呢、應該也是這附近吧?」

「附近而已,我走路來的。」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載你回去。」

「欸?」

 

「陳信宏你記得開大燈,不要載一載結果兩個連車帶人都掉進田裡。」

「才不會勒!」

 

4.

 

「留個電話給我,或是找得到你的那種連絡資料。」

「你要幹嘛?」

問歸問、溫尚翊還是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唸了出來,讓陳信宏存入手機,並且當場撥了電話確認是否正確。

「明天有點事,我中午來接你吃中餐。」

「為什麼?」

「總之是需要有你才辦得成的事情,就這樣了、晚安。」

陳信宏說完之後就踩下油門往自己家的方向前進,只要經過兩個路口就是自己的住處了。陳信宏在的一個路口的時候看了後照鏡,確認溫尚翊家的窗戶透出了光才繼續向前。

 

把車駛入車庫,開了燈轉身伸長了手撈起背包,餘光才瞥見副駕駛坐上有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是溫尚翊的皮夾。

他拎起乘客的遺留物,藉著車子上微弱的燈光,打開了溫尚翊的皮夾。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2*3的婚紗照,不過溫尚翊並沒有提過他有家室,剛才的聊天內容中也一點都沒有透露,如果是有妻小在家的話怎麼可能一整天都窩在咖啡廳而且現在都凌晨三點多了,如果沒有一起搬家的話至少在瑪莎說那段話的時候會有點反應吧?

離婚了嗎?

陳信宏糾結著要不要把溫尚翊的身分證抽出來看個仔細,在內心掙扎了不到三十秒,果然還是抵不過好奇心啊。

配偶欄上是有名字的。

 

【明天要赴約喔,我有人質。】

用著剛才存入手機號碼時隨手加入的LINE,陳信宏拍了張溫尚翊皮夾的照片,連著這句話傳給了對方。

【欸?】

【落在我車上了。】

 

溫尚翊短時間內沒再回覆,直到陳信宏洗完澡躺上床再次撈起手機的時候才看見溫尚翊半小時前傳來的訊息,只有一張熊大面壁的貼圖。

不打算再繼續打擾對方,陳信宏放下正在充電的手機,閉上眼睛抱著棉被滾了幾圈,很快的睡著了。

 

5.

 

當人在追逐快樂的同時,也正在被痛苦追殺。

「所以我追逐的不是快樂,而是在痛與快之間尋求平衡。」

 

陳信宏依稀記得當時,他接到一個半夜不曉得為情還是為錢或是為了甚麼跳樓自殺不成,卡在遮雨棚腳骨折又氣胸的傷者,忙碌了大半夜,再次走出手術房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

下班的他走進瑪莎的咖啡店,得到了一杯熱奶茶。

那時候他是這樣說的。

幾年過去,陳信宏突然不曉得當時說的痛快平衡究竟是甚麼平衡,是自我催眠亦或者真有其事?

 

當他昨天第二次看見溫尚翊的時候,他突然明白了甚麼是被痛苦追殺的具象化,甚至那並不是追殺,而是以經被痛苦逮到,正架著溫尚翊的脖子命懸一線。

那皺著的眉頭不過就是在掩蓋他空洞的眼神所做的最後掙扎而已,陳信宏想溫尚翊大概也不缺錢,而且下個月他應該也不會有新的工作,因為這個人看起來正在自我放逐,而且是以最沒有意義的那種方式放飛人生。

他的一舉一動都像是不想再跟這世界有更多聯繫,例如從大城市搬到人煙稀少地廣人稀的鄉下卻毫無生機,例如過了一個星期他昨天才在咖啡店被動的講了超過兩句話以上。

普通活的生物走進瑪莎的咖啡店裡,沒有人不跟老闆槓上一兩句的,有的成了能互損幾句的好鄰居,有些人像是自己,成了知心好友。雖然每個人都不同,但是這種悶頭喝著咖啡一言不發的人實在很難令人相信他沒事。

而且蔡昇晏說這個人走進來一坐就超過八個小時,活像要做仙一樣連飯都不用吃。

 

「阿翊、我在你家門口。」

「要去哪裡?」

「你上車就知道了,反正你這麼瘦也賣不了多少錢,不要擔心啦,而且你也閒著沒事啊,帶你認識一下這裡的風景。」

 

陳信宏開著車,在鄉間的小路上移動著,溫尚翊坐在副駕駛座上,沉默著一言不發。

突然、車子駛入三合院,停了下來。

「我們到了。」

「欸?」

 

「旺財伯、我阿信!」陳信宏朝著坐在屋簷下乘涼的老人家大喊。

「來、入來食中晝飯。」

「阿伯你好。」

「好好好、你就是阿信透早講過彼個阿翊?」

「對啦、就是我。」

 

「我們吃飽飯之後要幫旺財伯修理屋頂,還要拔草整理前後院。」

溫尚翊原先還想推卻老人家挾菜到他碗裡的盛情,卻在聽到陳信宏說的話才知道原來今天是被拗來做體力活的,一時半刻想說的話也忘記說,只能埋頭苦吃。

 

「你休假日都做這些?」

「差不多,鄉下地方年輕人口外流嚴重,這裡的老人家沒有甚麼人可以幫助他們,子女也都是每逢年節才難得回家一趟,有些人還養成了去醫院急診室逛街的習慣。我休假日有空的時候就來看看他們,上星期連續下了幾場午後雷陣雨,有些地方還淹了水,不知道你有沒有遇到?旺財伯帶阿嬸去複診的時候跟我說的,我就跟他說下次休假有空來幫他修理一下屋頂,順便把因為下大雨所以長得快要比人高的草拔一拔。」

 

陳信宏剛才帶著溫尚翊把屋頂的破洞補好,又加強了幾個地方,之後在院子裡一人拿著一把鐮刀割著雜草。

「真是熱愛生活的年輕人啊,年輕真好。」

「是啊年輕人、你再繼續窩在蔡昇晏的咖啡店,很快你就會看起來比我還老了。」

「甚麼啊、不是本來就應該嗎,你們這些滿腔熱血沒地方灑的七年級生?」

「我六十四的。」

「你?真的假的?」

「騙你又沒錢拿,不然我身分證借你看啊。」

「你來這裡修屋頂也沒錢拿啊,還有皮夾還我。」

「欸你反應滿快的嘛,我以為你只會回嗯、啊、欸、喔。」

「廢話、我就是靠嘴砲吃飯的。」

 

「企劃、業務、老闆?」

「都不是。」

「那是甚麼?」

「律師。」

「厭煩幫台北人打官司了嗎?」

「也不是。」

 

6.

 

「你以前有除過草嗎?」

「沒有。」

「其實除草有種毀滅性的快感,在你拿著工具將它斬草除根之前,它可是只要落在地上就能生一大片的,在你除去它們之前,他們可是一個個趾高氣昂的不管他人眼光活得好好的啊。」

「沒想到你的腦袋裡都是這麼陰暗的東西。」

「哪有?我可是好好讚美了這些草欸,明明知道自己是沒有用的東西,還是高高興興的長得這麼大啊。」

「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只這些雜草,你看看路邊的野花們,還有那些不知從哪來打從水泥縫隙長出的植物們,他們明明都知道有一天就是要死的,可是在那一秒鐘還沒到來的每一個當下,他們都是生氣蓬勃的,不曾低頭。」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

「因為正在除草啊,所以想跟你分享我的除草心得。」

 

「是嗎?」

「阿嬸飯煮好了,我們把垃圾袋包一包,進去吃飯吧!」

陳信宏沒正面回答溫尚翊,他也只是想把這套說法拿來跟溫尚翊說說而已,並沒有打算知道對方的感想。

甚至他也沒打算真的改變誰的想法來證明自己說的是對的,他只是想把這些話告訴溫尚翊而已,至於他接不接受都是他自己的問題。

他想最根本的原因大概是這人的表情雖然總是一臉不想活,但是長得實在是挺好,不想可惜了這麼一個帥哥。

 

「皮夾我放在車上的置物箱,等等回去的時候你記得拿。」

「好。」

 

告別了旺財伯,溫尚翊搭上陳信宏的車,實際上他跟這裡的路並不熟,對他來說一望無際的稻田,怎麼走看起來都是同一條路。

「你家裝潢好了沒?」

「我們要去哪裡?」

「去了就知道。」

「你怎麼總是神神祕密的。」

「彼此彼此,你也不遑多讓啊。」

 

「這裡、可以看見摩天輪。」

「你正在實行帶我來看夜景的動作嗎?」

「你搭過摩天輪嗎?」

「沒。」

 

摩天輪在你踩進車廂的時候就在動了,應該說他一直在動,大概就跟時間一樣吧,有些人很興奮的在車廂裡東看西看,總感覺一下子就結束了。有些人卻從踏進去開始就赫然發現自己根本有輕微幽閉恐懼症,手腳發軟冷汗直流眼神發直不敢看向別處,覺得度秒如年。

但你要知道從踏進車廂到門關起來的那幾秒鐘要決定是不是要繼續乘坐摩天輪然後鼓起勇氣讓所有後面排隊的人知道你其實沒勇氣run完這一圈是需要極強的決斷力的。

幾乎可以說是踏上去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跟人生一樣。

你所做的每個決定,跟你走的每一步路,都像是踏上摩天輪的車廂,可能你還會遇到透明車廂,特別心驚膽顫,卻一樣都沒有退路。

 

「是有那麼一點道理。」

「我們回去吧。」

 

7.

 

後來的幾個月陳信宏總在休假日的時候拖著溫尚翊東奔西跑,有時候連瑪莎跟他老婆都一起被拖下水,上星期他還真的把溫尚翊帶去遊樂園,鎖定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摩天輪,讓溫尚翊感受一下縮時的人生。

「聽說在摩天輪上接吻的情侶可以一輩子在一起。」

「你都幾歲了還相信這種屁話?」

「有機會的話試試也無妨嘛。」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有興趣?」

「你剛來到這裡的時候,跟現在此時此刻所想要的,有改變過嗎?」

「改變甚麼?說真的你這種人生一帆風順的人真的能明白嗎?」

 

我不知道你遭遇過甚麼,不過任誰都會有屬於自己的故事,我也不例外,究竟有誰能一帆風順?

每個人都有決定自己要勇敢活下去或是勇敢的死去的權利,倒不如說想推你一把吧,究竟是想拼命活下去呢,還是想要拼命的去死,雖然說起來好像兩回事,但是人活著就是要去死的嘛,其實這兩句話說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我們也曾經有一樣的表情,雖然我也希望我是錯的,你知道我在說甚麼。

 

「你為什麼要離開熟悉的城市,來到這裡?」

「原來你也會好奇啊。」

「我的確有好奇的想法,但你不想說我也沒差,反正我也不算是一個適合聽故事的人。」

 

「醫院就是個爭權奪利的地方,實習的最後一年我跟我的學長在一起了,我很喜歡他,他又帥又聰明,眼睛裡好像有星星一樣,他笑起來的時候我覺得他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其實我們能好好相處的時間不多,在學校裡學的都是假的,只有實際上戰場的時候才是真的。我們都為了自己的未來埋頭苦幹,還曾經以為不需要愛情了,卻在失去之後發現這世界上曾經有一個人如此在乎你是多美好的事情。」

「因為聚少離多所以分手了?」

「不、我們沒有分開。」

 

可是就在誰都還沒來得及想到要分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天人永隔了。其實就是你很普通會在社會新聞上看到的醫療糾紛,誰也沒想過病患家屬會在外頭拿著一把水果刀守著,你說又有誰會想得到一個好好的醫生,在醫院走廊上走著,就被一個瘋子給毀了呢?

沒有人知道我們曾經在一起,在他離開以後我覺得自己好像回到陸地的浦島太郎,那將近八年的時光我好像曾經經歷過卻不曾觸碰到過,等我一回神,這麼多年過去了,而這個世界上獨獨只剩下我知道我們曾經在一起過的事實。

 

我曾看過一個這樣的說法,關於離開的人關於死去這回事,分成了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心臟停止跳動,是我經常在接觸的死亡。第二階段就是葬禮告別式,第三則是當最後一個人忘記你的時候。

我們的愛只有我們知道,如今已經消失一個人了,等到我離開之後,我們的愛就徹底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曾經存在就等於他不存在。

在告別式那天,我也只能以朋友的身分出席,捻個香、鞠幾個躬,然後我甚麼也不是,我開始有了一了百了的想法,反正這世界上最在乎我的人都不在了我還留戀些甚麼。

那天晚上他在急診室值夜班,後來我怎樣都沒辦法跨過那個檻,精神上的跟物理上的都有,我就是過不去。

後來我休了幾天假,決定申請調職,自暴自棄的想要離開那個能讓我有更多可能性的地方,來到這裡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我才發現其實也沒那麼差。我想我果然還是想在急診室當第一線救人的醫生,那是他曾經的理想,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可是我知道。

十多年過去了,愛總會慢慢淡去,可是有些只有我能夠去證明這個人曾經存在的那些事情,因為我還活著,所以被好好的保存了。

 

能夠去死是很有勇氣的,但並不代表活著就軟弱,活著是需要擁有一生反抗的決心,你得抗議這世界帶給你的不公平,推拒這世界要你接受的悲傷,死去的確很有勇氣,但我想活著的人才會是英雄。

我從來都沒有一帆風順,但我也不特別驚濤駭浪,每一個人總是會有一兩個可以講得特別久的故事,其實也不特別。

習慣了就好。

「幾個月前你剛搬來的時候,我第一次在咖啡店看到你,你桌上的咖啡碰都沒碰過,我就看你盯著窗外皺著眉頭,眼神空洞的很。我就想這人的表情真熟悉,好像在哪裡看過一樣。」

 

「為什麼跟我說這麼多?」

「這是高級副本,要有特定條件才能打的。」

「你說的話聽起來雖然有道理,但其實很矛盾。」

「因為人生本來就很矛盾啊,你總想著要怎樣做,可是總會有件事情扯著你的後腿讓你走向反方向,不是嗎?」

「是啊、可是——」

 

溫尚翊沒說完後話,就沉默了。

 

可是、這樣不對啊,明明就不該是這樣的,我愛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我的親人還有成為了家人的愛人,為什麼就沒有一個人能夠陪我走到最後呢?

 

「阿翊、你要知道能不能走到最後不是用嘴巴說說,也不是幻想出來的,那是人生的實作題啊。」

「你說的我都懂,可是我、不能接受。」

溫尚翊放棄了一切武裝,安安靜靜的掉著眼淚,喃喃的說著他想反抗卻做不到的那些事。

 

說了這麼多,我還是不會說那種生命誠可貴這種歌頌生命的話,我要說的也不是這些,我只想跟你說,你堅持的所有還有你不接受的那些事情,只有好好過生活好好的走完你該走的路,你才有機會去表達對他的不滿還有對抗他帶給你的痛苦。

如果你就這樣按著自己的打算一了百了的話,不就沒有人能記得你的憤怒了嗎,連著那些你想記下的一切,都不會有人替你記得,你不覺得冤枉嗎?

 

「總是會有好事發生的。」

「甚麼好事?」

「遇見了我不算是好事嗎?」

陳信宏看見溫尚翊終於露出笑容,也鬆了一口氣。

「我沒有正確答案,可是我可以陪你一起找,別放棄生活,找點甚麼事情做吧,讓自己少一些胡思亂想的空閒。」

 

「你對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嗎?」

「我說了、這是特別高級的副本,要有特定條件才能打的。」

 

「陳信宏你不要把車堵在我家門口還坐在裡面吹冷氣泡男人,你這樣我車開不出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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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一起尋找答案的時候可能會互相得到彼此吧?(作者不負責任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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